【真凛】对峙（四）
（真琴视角）
你意外你的父母竟会鼓动你的弟妹一起等在屋外。
虽说你一早就说过会请凛过来一起共进晚餐，但在见到凛时，兰和莲还是显得异常兴奋。
他们拥作一团，你看见他微微躬着背不擅长地应和着，没有扎起来的头发遮住了他一半的脸，神情无措并且还一连应了好几个要是你和渚他们喊的话就会立马不爽地瞪过来的称谓。
你感受到视线，转过头发现母亲正一脸了然于心地看着你，你后知后觉地明白自己竟从一开始就盯着凛看。
你道“我回来了”的嗓音刚好掩饰尴尬，正巧他也抬起头看过来，嘴里吐出的句子都不太连贯，你想他在大人面前容易害羞这一点还是没有什么变化。那反应简直跟小时候一模一样。
肯定是连被喊了“凛酱”那想要反驳却因为对方是长辈的关系而憋红了一张脸开不了口的表情，也一模一样。
不用冒着凛会发火的风险而特意转过头去证实你的猜想，你只用看着你母亲脸上的笑意和被邀请到进屋后那移动迅速异常的身形，你就知道你没错了。
青花鱼是遥为你和你的家人们准备的，他一周总是有那么一两天闲暇到有足够的时间来料理它们，然后再请你带给你的家人。他总是乐意分享这个，因为在他的眼中，没有人会不喜欢吃青花鱼。
你曾想拒绝他如此的好意，但是他对于青花鱼有着可以和水相媲美的执着，每次在你想把“不用了”“可以了”说出口时他蓝色的眼睛就充满希冀地看着你，你就无话可说。
最后当然是拒绝未果，不然你又拿什么理由打破你和凛仿佛处在冷战中的模式？
他被莲和兰拉着入座，很快他成了所有人注视的对象——当然他垂着头也没发现。锅里的油开始起了温度，转身取鱼时你就看到了你母亲和他对上视线，他红着脸很快又移开了去。你很少看到如此听话的凛，要不是会惹凛生气，你绝对会以闲暇的旁观者的态度看他可爱的表现。
但是这不行，你觉得你有些介意母亲对他亲密的称谓——高中重逢后你一次也没能喊过那个。所以你出口提醒你的母亲。你没想到的是就连你的弟妹也乐此不疲地参与其中，姑且算是童言无忌的话也让他一下子情绪激动地跟他的肺较起了劲。
你抚着他的背轻轻拍打，有些无奈地看了你的弟妹一眼，随后他申请离席去趟洗手间。
你转过目送他的视线，认真地看着你的家人，意有所指道：“别这样。”
你的母亲无辜地看着你：“橘君嫉妒了吗？”
“……”你没说话，因为你确实不能否认心里面也有这一情绪的存在。
“我记得这孩子游泳很不错？”你的父亲开了口。
“嗯，比我厉害。”你有些无奈地摸了摸头发，但心中却又满是骄傲，“自由泳的话跟遥不相上下。”
“是很不错的孩子。”你的父亲点头说道。
你能感觉得到你的脸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升温。
被父母自然谈论着的自己的恋爱对象就在同一个屋檐下，而对方不知道他们已经明了了你们之间的关系，一个人做了本该两个人做的决定这种事多少让你有些心虚。
说实话在凛这件事上，你并没有奢求过自己能在父母这里取得支持，但他们还是一如既往地支持你的所有决定。那些你所坚持的事，明明害怕着海却还是热爱着的游泳；明明想默默守护的心情却还是说出口的悸动。他们都在看着你并且给予你最大的鼓励，这是怎样的一种感情呢？
若不是这血液的牵绊，又有谁能完全接纳如此任性的自己呢？
******
他回座并没有用多少时间，你知道他的口味，本以为他会欣然接受，所以你没想到这样的“特别照顾”反倒成了令他心绪紊乱的契机。
他的神情只在一瞬间就变了，你害怕知道是你做错了决定。
你的家人毫无自觉地谈论起遥——被渚和怜请去做客而推辞掉你家邀请的那位青花鱼狂热者。
你不可能不知道凛变化的情绪，你想就这么否认变化，可是现实告诉你，你太了解他了。他眉毛皱起时的弧度，微微低垂的目光以及已然崩不住的嘴角，像你熟悉的那样，刺痛你的眼睛。
你知道你不可能和遥保持距离，你们从小就在一起，习惯早就成了自然，就像你的生活，失去遥，你就乱了分寸。但是——
没有凛，你就没有了生活。
面对你莲和兰童真的话语，你无可奈何，但又害怕他那敏感的神经再次动摇，你只好无奈地责怪你弟弟妹妹的电视节目单。
他一声不吭地切着牛排，挺直背脊，动作是轻柔的并不蛮横，如对待工艺品般仔细，就好像那并不是即将进入他腹中的食物。柔和的灯光特地为他的动作调焦，打在他指骨分明且修长白皙的手上，光随着他切割的动作明灭起伏，在他的手背上跳舞。
只不过是吃饭这样简单的日常，他也完成得异常漂亮。你听到你的心跳在说，就连这一点你也为他着迷。
饭桌上的时间总是过得特别快，或者，你并不知道它走的速度。
你请他先去你的房间，他本想用默不作声的整理餐桌来表示反抗，但被你的母亲要求陪她说话而计划夭折。
你暗自舒了口气，因为这个时候你们两个人待在一起必定会是比沉默更可怕的氛围。
你将泡沫打得满手都是，蔫瘪的海绵在你手里苦着脸，似乎正在抱怨你过分用力的手劲。
客厅里传来欢笑声衬托你此刻的郁闷心境，让你置身于仿佛刚刚餐桌上发生的一切都是假象的错觉中。
“他们呢？”待你把厨房的杂事全部处理完毕，客厅里已经看不到凛和你弟妹们的身影。
“喏，”母亲指了指楼上，并示意你把她准备好的水果端上去，“谢谢啦。”
“……真是偏心啊您。”你认命般地端上盘子，冲她抱怨了一句。
还没走到门口，你就听到了房间里聒噪的声音。
“哈哈哈，莲又输了，凛凛我们再来一盘！”
“不公平！兰你总是霸占凛凛，凛凛该和我一起了！”
“喂……你们别这样，别欺负女生啊莲！”
噗，你忍俊不禁，光是听着他们的对话就足以让你预想房间里的情形。争抢着凛互相斗着嘴的兰和莲，以及想要阻止争吵却无法摆出严厉表情的矛盾的凛。
你推门而入，“好了莲、兰，带着这个回房间做作业，哥哥和凛哥哥有事要谈。”
你看见他们不舍地撇撇嘴转身抱了抱凛，然后从你手里接过盘子走出房间，关门前冲你做了个鬼脸，“哥哥真狡猾。”
你苦笑着转过身，凛正漫不经心地拿着手柄，瞧着自己漂亮的手指。
“啊，抱歉他们太吵了。”你突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打破这气氛。
“还好，毕竟是小孩子。”他很快看了你一眼却没有在你的脸上多做停留。
“喂——”
你从身后拥他入怀，你本来不想这样做的，你觉得只是看着他就已经足够了，但是这不对，这不是你们两个之间该有的。漠然或者礼貌疏离都不该是，可是现实是，它就横亘在你们中间。
你发现自己有多想念并满足于这样的相互接触，他的后背贴着你的前胸，你可以触摸他衣服的褶皱，感受他身体的肌理，甚至，如果情况允许的话，你还想亲吻他后颈的骨点。
“——好热，突然间干嘛？”他侧过头做出躲避的姿态。
“莲和兰也像这样被凛抱啊。”你将头埋入他颈项。你确实是不够成熟的大哥还有恋人。
“……”
意料之中的没有回答，你自顾自地抱紧他，想要鼻腔、周身全都装进独属于他的气味。
“心跳好快。”
话音落下你就听到他刻意放缓的呼吸，你了然地轻笑出声：“是说我啦。”
“跟喜欢的人共处一室，果然没办法保持平静。”
“嘁，又不是第一次。”
他的目光落在从你进门开始就显示GAME OVER的屏幕上，里面的音乐不知是突兀还是应景地响着，但此刻你们谁都无心去关闭它。
“游泳部怎么样？”你开了口。
“怎么？替岩鸢打探敌情？”他的注意力终于在你这儿了。
“诶？我不是……”
他在你想否认之前就又将对话接了下去：“嘛，爱最近像是有练蛙泳的意思……中川还是老样子不温不火，其他人都在御子柴部长时期就适应了练习强度也倒没有偷懒。”
他的声音平平淡淡，诉说着你平日里不常见识到的属于部长松冈凛的日常琐事，你突然就羡慕起那些你甚至连名字都没有听说过的人来，只是因为他们每天都能看到凛卖力当好部长认真做事的样子，只是想着凛会看似严肃地提醒某一位部员不恰当的姿势，结束后还特意告诫他不要犯同样的错误这种事发生的可能性，你的内心就生出浓浓的羡慕，或者称它为嫉妒也不为过。
“你呢？”他微微朝你的方向侧头。还好他没有发现你不适宜的情绪。
“当然也在加紧训练了，这次一定会赢了鲛柄。”
“哈，这正是我想说的，怜也好渚也好都会被我最优秀的队员打败，你和遥——”声音戛然而止。
“遥是不会输的。”你对遥有信心，更是对你们这难得凑在一起的队伍的认可。
“啊啊，”他没再抓着手柄的手习惯性地挠了挠头发，“我也不会。”
“嗯，凛当然也不会输。”你从没怀疑过他的实力。
“……总要有人进入决赛。”他嘟囔了声。
“所以凛为什么不是和我们一队的啊……队长的位置一直都是给你留着的，凛凛队长。”
“你这家伙…说这种话好歹拿出点诚意来啊……现在那不是被你给霸占着吗？”
“所以我一直都挺不安的。”
“干嘛……”
“…嗯…”你没有回答，你索性蹭住他微凉的肌肤权当耍赖。
反正，他不会拒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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